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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5章 可说前无古人
 揪众报仇倚多为胜,还给人家杀得死伤惨重,他们有脸讨公道,我还不好意思听。”再说,四门寺本修和尚虽非酒穿肠的假僧,却喜拉结派,给僧俗弟子做靠山,那帮人干的坏事难道还少了去?

 我昔日出道,没少怼了这等江湖败类。初任将军,本想在平府办个什么‘武林论刀会’之类,杀杀这帮人的锐气,见三秋倒省了我不少事。

 听他拆下四门寺的牌匾背着走,我都想请他吃酒了,痛快!“哈哈一笑举杯仰头,虽是饮茶,却透着饮酒的豪气。耿照与九面面相觑。这般说来,北关武林简直因祸得福,若非横里杀出个见三秋,要宰他们的就是“奉刀怀邑”武登庸了。

 以老人忆往佐酒的豪兴,那平府的“武林刀会”真办起来,不知多少有正道牌匾要毁于将军之手,不如见三秋一刀杀了爽快。

 九挠挠头,扭捏道:“不知为什么,听师父这么一说,也觉很痛快似的,真想同见三秋干上一杯。”武登庸又将茶盏斟,笑骂:“喝你的喝你的,扮啥小媳妇?”三人举杯“匡”的一碰,仰头饮尽。

 “…痛快!”老人饮罢掷杯,吐气如虎,蓦地猿臂轻舒,不知从何处将那只茶杯“捞”了回来,轻轻搁回桌顶,斟以镇。

 短褐无袖,这一手自非袖卷。说是擒龙功控鹤功一类、以内力隔空取物的手法,然以其手快极,难有转圜,当中还好整以暇吐了口虎气,未闻碎瓷声已然怪甚,倒像杯子被掷入虚境。

 直到老人一探臂,才又斗转星移似的回到了现实里。老渔夫一派闲适,笑道:“北关饮酒,都是一饮一碎的。

 我是心疼你穷山国这个‘穷’字,怕你龙椅还没坐热,担上浪费公帑的恶名,授人以柄,给史家写成了昏君。昏君食人,胜似猛虎。”九哭笑不得,连称师父英明。

 自入驿馆,耿照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,像有什么要说,又不知如何开口。九都能看出,况乎江湖混老的武登庸?老人却始终没问,迳与徒儿聊着适才长街一战、怪人见三秋的来历等,甚是自得。长孙旭了解耿照的性格,该做的事他决计不会逃避,眼下问不出口,需要的自是时间。

 唯有想清楚了,才能下定决心。为免话题一断,老人不定又倏忽而去,赶紧接口:“看来师父当年留见三秋一命,就为这份痛快。”

 老人微微一笑,斜乜着他。“见三秋多半是得了臆症,前尘旧事,悉数忘却,也不知是幸与不幸。我认识这人四十多年了,你可知道,他的样子与我当初所见,没有半点变化?

 昔于白玉京重逢,我已生疑。今一见,总算确定此人修为之深,已至长驻颜之境。你怎么知道他所忘却的,是三十年、四十年,或逾甲子之数?”九为之咋舌。

 在武登庸眼里,这名忘了自己姓谁名啥、不知己身所从出的野人,就像一张白纸,到处踢馆打擂,夺取拳经刀谱,生活剥似的汲取这些驳杂路数,当作自家之物,追究柢,说不定便是起于无的焦虑。蓬飘萍转,无所依托。忘却的时光既追不回,不如…重新谱写另一段崭新的人生。

 为此年轻的镇北将军饶了野人一命,让他往南方找一处安静练刀,踏实地过日子,再尝一遍人世里的酸甜苦辣,于白纸上挥洒墨彩,不留遗憾。

 殊不知,见三秋之于人世间这个大染缸,实非白纸,而是干透的瓜络絮瓤,入缸汲了五颜六污浓重彩,却不沉淀厘清。

 他像牙牙稚童,飞快学会白玉京的声口、学会首善之都声犬马,学会依附权力,学会以夺人性命的技能,换取各种想要和不想要的…再会野人的武登庸,目中所见,只余“堕落”二字。

 见三秋彻底曲解了他的每句赠言,以镇北将军全然无法想像的方式。“…他的应对、言语、喜怒哀乐等,具是模仿而来,却无不是放错了位置,绝非原指。

 从前我骂他‘堕落’,实是冤枉了他,他不是有意为恶才做了那些事,在他心中,根本没有善恶之别。如今要以两个字来形容此人,我会说是‘混沌’,混沌不明的‘混沌’。”

 武登庸抬起眼眸,转视耿照。“所以你想的其中一个问题,答案是‘不’。此人无论武功多高,皆无法为人所用。不管你将他引入哪一个局,都将产生无法预估的灾难。

 我真正想知道的是,你究竟涉入何等困局、想对付的又是什么人,以致绝望到连见三秋的力量都想要借用?”

 九全未料到,怎突然就到了图穷匕现的当儿,但师父他老人家本就是目光昭昭,耿照的心思若连自己都能察觉,遑论名列文武两榜的刀皇?

 耿照被入绝境,不愿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,定了定神,起身抱拳。“我要对付的,乃是‘隐圣’殷横野,恳请前辈相助。”

 九的下巴差点掉到桌上。且不说殷横野望重武林,号称是东胜洲最后的儒脉首望,你小子开口就要杀天下读书人的偶像,这是妥妥的祸江湖的节奏啊!

 还嫌七玄盟主、慕容柔麾下走狗的背景不够黑么?武登庸无甚讶,抿了口茶水,片刻才道:“事出必有因。关乎此事,你须有个绝好的理由。”殷横野之恶罄竹难书,仔细一想,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 耿照自刀皇现身,便一直在想怎么开口。此际退无可退,只得从萧谏纸怀疑武烈死因、于妖金考发现蹊跷,为引幕后黑手,遂借“姑”组织伊始,说到沉沙谷大战,古木鸢全盘皆墨为止。

 他自觉不擅言辞,多以直叙,少见形容,未掺杂一丝情绪,可说言简意赅。饶是如此,也说了大半个时辰。长孙旭舌挢不下,越到后头越是凝重,眉山紧锁,陷入沉思。

 老人倒是一派平和,见耿照喉音稍哑,提壶为他斟了一杯,冷不防问:“耿照所言,你觉得有甚难处?”却是对徒儿说。长孙旭沉了片刻,伸出两指。

 “难处有二。先说我是信你的,不管再匪夷所思,我都不疑你的人品信用。当中若有疑义,那也是你教人给骗了,决计不是你骗我。”

 耿照闻言一凛,凝神细听。“首先,你指摘的对象,是位望重武林、名震天下的耆宿,此人大名不惟轰动朝野,连市井百姓亦都听闻,平生无有劣迹,须得有如山铁证,你才能开这个口。

 萧老台丞待罪之身,他的证词已无丝毫份量,只能替自己认罪,若牵带他人,难诬攀之嫌,说了比没说还惨。”武登庸连连点头。

 突然问:“此事萧先生是自己策划,还是有人相助?”老人昔日在东军,称军师为“先生”惯了,此际口而出,可说是自然而然。

 “萧先生虽绝顶聪明,却也极其自负。独孤弋死时,他既未疑心其死因,何以忽然转念,不惜背负骂名,投身恶道?我料是遇到了什么人,受其点拨,才见过往之所未见。若然如此,此人必是关键。”

 耿照悚于老人的精细敏锐,想起萧谏纸叮嘱,没敢漏口风,垂眸道:“回前辈的话,老台丞因缘际会,救得‘刀魔’褚星烈一命,前辈所言,或与此有关。

 可惜刀魔前辈受伤沉重,神智已失,数十年间瘫痈在,难以开口。姑六人中,除祭血魔君为殷横野所派之监军外,其余皆为台丞召集。”说了伊黄粱、横疏影、琉璃佛子等成员的身份,“高柳蝉”真面目则推说不知。

 武登庸于此无甚纠结,点了点头,迳自转向九。“旭儿,继续说下去。”“是。”长孙旭低垂眼睑,似是瞧着桌顶,小心翼翼道:“第二个难题则更加棘手。江湖传言,三才五峰七大高手的武功,已至登峰造极,可说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 m.HUg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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