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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9章 不是同说话
 殷老贼未能生擒他,恼羞成怒之下,不定便要揭穿他的身份。无论那厮说了什么,你都不要听也不要信…”

 “…以他老人家的应变机,只消抢在殷贼之前逃离,必不致遭难…”“…料你不能将听者尽杀了,起码要否认到底,就当世上没有这人…”

 两人同时说话,语句却全对不上,谁都没有屈从的意思,差别仅在于萧谏纸看都没看他一眼,似未意识到是在争抢。

 少年越讲越快,越难执礼尊上,老人的絮语钻进耳鼓,字字擂上心版,终于“当世上没有这人”七字令少年忍无可忍,放开喉咙顶回去:“他是‘寒潭雁迹’屈咸亨,是我七叔!怎能当世上没有这人!”

 萧谏纸似不意外。此际再没什么事,能让灰死的心湖复起波澜。也可能是不在乎。“‘寒潭雁迹’屈咸亨三十年前便死了,死在天雷砦的妖刀圣战一役,世人没有一刻忘记过他。”

 萧谏纸抬起眼,翳灰的眼瞳穿过散披落的额发,蓦地凝光一锐,如利剑般穿他的双眸,直透颅而出:“死在山上的无名残尸、疑为姑的蒙面黑衣人,决计不能是屈咸亨!

 谁要玷污了他的声名,我便亲手将之千刀剐遍、碎尸万段!就算是你,也不例外。”锐光乍现倏隐,老人重又垂落散灰发,整个人仿佛萎缩些个,前后摇晃,颤如薄纸,喃喃道:“…估计他是不在乎的,呵。说到底,是苟活于世的人放不下啊…你说是不是,辅国?”

 明明在笑,听来与呜咽无异,衬与一片焦土似的火场余烬、中人呕的气味,虽在光天化之下,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可怖。

 耿照犹记得自己逃命似的冲出了火场,带着一背浃透衣衫的冷汗。聂雨察言观,剑眉一挑:“又是这副见了鬼的德…你是中了,还是被对子狗揍坏了脑袋?”

 耿照穿出离杂识,勉力移目,强迫自己不再望向遗体,强笑道:“聂二侠说笑了。那…染上尸踞丹的,该…该怎生处置?”

 聂雨咂咂嘴,没好气道:“虽说放着不管,蛊虫吃完了血,又会化成尸僵自保,万一遇上受伤的生人禽兽、开了血口子的,难保不会传播出去…烧了呗,快又稳妥,万无一失。你去拾柴…”

 话没说完,“飕!”一声锐响,聂雨应声栽倒,连滚几匝化去劲力,起身时捂着左膀,指间溢出血珠。“聂二侠!”“…莫来!离阵基远些!”聂雨随手点了道止血,右手入怀,摸出个瓷瓶扔给耿照,沉声道:“化了尸首,免生后患!

 我本以为这血祭之阵能困对子狗半个时辰,看来是太天真啦。得重新布个阵,须你帮手。若教那厮破阵而出,咱俩今代在这儿了。”(方才那道是…指劲!)奇门遁甲所惑的,是人的知觉心识,并不能真的缩地成寸,洒豆成兵。

 殷横野其人便站在雾当中,他或许以为自己正不断运指成剑,试图斩开雾一角以困,但这一切不过是已受惑的心识所示,实际上可能一动也不动,遑论运使光明指。

 “雾”也者,正是被遁甲之术拨的界域,并非真起了什么浓雾水气。人的五感心一到此间,便受阵法影响而,即使身在阵外也望之不入,只余一片朦胧。

 血祭之法因限制甚多,效力亦极强大,按理应能困住殷横野,然而,名列三才榜内的隐圣岂是凡夫可比?

 他在受困的瞬间,企图以隔空指劲狙杀聂雨,这一着虽未如愿发出,却使他与“雾”之外的现实界域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连结,得以在五感倒错的情况之下,持续试探、取回知觉心识的权主。

 能发一指,代表神志将复,阵形快困不住他了。耿照接住瓶子,未觉瓷寒凉,反是温黏一片,却是聂雨之血。

 他于谷中以此瓶点在杀手尸上,料是效力极强的化尸粉,见聂雨捂着伤臂,从庵里携出的百宝袋中取出文工尺、墨斗、长绳、符箓等,动作飞快,一言不发,心知情况危殆,抬起重逾千钧的腿脚,奔向尸首。

 又听聂雨提醒:“别靠太近!你一身是血,无异蛊餐,须隔三尺以上,以免染恙!”耿照闻言停步,心底一片空茫,未及默祷,两指一钳,谁知用力过剧,硬生生将细小的瓷颈扭断,姜黄的化尸粉溅指掌,混着瓶身之血,左掌“嘶…”窜起黄烟,冒出焦尸般的恶臭。

 他仿佛不知疼痛,握着碎口的瓷瓶,匆匆将粉末洒尸身,然后才到断首的颈…化尸粉在皮肤上不起作用,一遇鲜血,却像沸腾了一般,混合而生的酸腐体将皮消蚀殆尽,连骨头都留有焦灼痕迹。

 扔掉瓷瓶,自恶臭的黄烟中起身,耿照咬牙掉头,迳奔聂雨处。矮小的苍白青年运使单臂,将一碗口细、尾端削尖的木桩打入地面,只余三四寸在地上,瞥见他来,挑眉伸手:“我的化尸散呢?”

 耿照一怔回神,掌心的痛楚才突然鲜活锐利起来,默默低头,复举左掌,出横断掌纹的大片焦烂,堪堪是摊平的瓷瓶形状。

 “…白痴!”聂雨低啐了口,意外地没什么责备的意思,尖下巴朝前方一抬:“喏,换只手拿,边走边听我说。”耿照依言拎起三木桩,想起连同打入地面的那,正是聂雨从马车底下的密格中取出之物。

 就近一瞧,桩上密密麻麻刻符篆,刻最细处不过发丝径,雕工一丝不苟,可见木质奇硬,才能处理到这般微。木桩外表平滑,泽深如油泥,像髹了膝似的,但符篆沟槽中隐有金丝,对一映,光华转,绝非凡物。

 耿照对木艺所知有限,猜测是熏制一类的手法,才能让光深入肌理。“这玩意是以火油木之法所炼制,书上说它‘专克秽’,当然是那些个不求甚解、不知所谓的白痴瞎说一气。

 秽是什么鬼东西?外头街的王八蛋,怎不说是?忒多蠢物活得理直气壮的,有比这更污秽的么?你拿这教他们做人试试,有用我他妈跟你姓。”

 聂雨嘴上唠叨,脚下片刻未停,指挥耿照沿血祭阵外围下桩,以四桩锚定出一个更大的四角形来,不同的是:这四方阵的边长、高低、内角等,无不经文工尺密测算,佐以光角度,以及其他秘而不宣的条件所得。

 聂雨只单臂能使,将拽绳丈量的工作扔给耿照,一脚踩住绳头作基准,辅以竹筹心算,支使耿照标定其余三角,不忘随口解释:“…

 这‘四奇大阵’乃我龙庭山的护山之阵,引地脉灵气而成,千年来运转不休,本宫得以经历朝代更迭,始终不受刀兵威胁…是了,巽至干斜长五十步为其弦…坤角至弦为一十八步…“你知道,要构成龙庭山的阵基,得埋设多少础石?

 本少爷发前人所未发,将阵基简化到只剩这四就够了,等于带着护山大阵到处走,你可知这有多天才,多了不起么?不,你不知道。世人就是如此愚昧,不辨牛屎黄金。即令本宫先祖悉数还,于此一道,也只能替本少爷提鞋!等等…艮角至弦是二十四步么?”

 耿照被他连珠炮似一阵狂轰,明明字字都懂,串在一块儿愣是没半句明白,张嘴若悬碗,片刻才嚅嗫道:“敢问聂二侠,‘羹脚’是什么?”

 “…是二四步没错!”聂雨回过神,挥手道:“我一紧张话就多,不是同你说话,你不必回答。真要问你,咱们不如手牵手跳崖算了。还愣着做甚?朝那颗树的方位走二十四步,每步两尺八寸三… M.HuG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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