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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8章 寻隙施劲
 “鱼生吃腻了罢?二掌院今儿,想换什么口味?”“嗯,让我想想。”染红霞一本正经地抱臂支颐,居然认真考虑起来。

 “龙肝凤髓子虚乌有,就不为难你啦。豹胎鲤尾倒不算罕见,怕是小瞧了你。猩熊掌的模样太可怕了,我不想吃。鸮炙听人说就是烤猫头鹰,光想到就没什么胃口。”耿照苦着一张脸道:“奇馐八珍里二掌院就嫌了七样,想来是要吃“酥酪蝉”了。”

 染红霞双掌在袍里一合,发出“啪!”的清脆响声,不意动作稍大,环裹的外袍滑落些个,出一双浑圆剔透的雪玉香肩。

 “是啦,就是酥酪蝉,我想了半天老想不起来。无论这道菜多美味,我是万不敢将虫子吃进肚里的。小时候生病,我见了药方里的蝉蜕,死活不肯吃,据说后来是妈给我做了蝉蜕猴儿,我一欢喜才吃了药。”

 似是怀念起儿时情境,不觉出微笑:“连蝉蜕都不成,别说是整只蝉啦。”“蝉蜕猴儿”乃是一种童玩,以辛夷与蝉蜕两种药材制成。

 “辛夷”即是木兰花的花蕾,通体裹了银色细绒,恰可当作猴儿的躯干。“蝉蜕”则是蚱蝉羽化后蜕下的外壳,剪下两对腹足充当猴儿的四肢,吻部即为猴头。

 耿照见她微眯着杏眸,笑容温柔中透着一丝淘气,不由看痴了,片刻才回过神来,笑道:“客倌有所不知,“酥酪蝉”却不是虫子,而是种制的酥酪,颇类饴,香甜温润,入口即化。只是外表制成蝉腹的模样,才唤作“酥酪蝉””

 染红霞抿嘴笑道:“掌柜的如数家珍,贵宝号肯定有卖。且来一盘尝尝,看是不是真的香甜温润,入口即化。”

 耿照忙不迭讨饶:“二掌院青天在上,这八珍的名目、材料录于本城执敬司的簿册中,人人背得滚瓜烂。小的连侍席传膳的资格也无,真没见过这等珍馐。”

 染红霞憋着笑,死撑一副客倌作派,点头道:“瞧你说得可怜。既然如此,也只好就地取材,勉强来一道鲤尾凑合罢。就算那水潭里没有鲤鱼,随便捕条白鳞鱼也成。”

 岂料耿照的脸垮得一塌糊涂,都快哭出来了。“客倌又有不知,奇馐八珍里的“鲤尾”指的非是鲤鱼,而是穿山甲,古书中唤作“鲮鲤”的便是。

 这穿山甲掘地成,全靠尾部清扫泥土,故肌异常结实,裹于厚厚的油脂之下,柔韧弹牙,且富有浓厚脂香。

 以酱反覆浸涂使之入味,再缚上香草,裹以调了膏油酥脂的泥灰,用炭火烧炙,待酱、脂融,渗入中,滋味更是…”“喂,再说我要翻脸啦。”

 染红霞俏脸一沉,悻悻道:“明知这儿没得吃,净说来馋人做甚?”“是、是。”耿照忍笑道:“合着二掌院是吃腻了河鲜,这好办,小的给您些山珍野味来。”

 染红霞噗哧一笑,娇娇瞪他一眼:“这话还算中听。”话虽如此,捕兽却没那么容易。谷中无有弓箭猎网,就算要布置陷阱,且不说材料难觅,便是兽夹绳弓俱都齐备,也须花费时间观察野兽出没的痕迹,才能在正确的兽径撒下天罗地网。

 要是捕猎如此轻巧,还要猎户何用?耿照先采了些果子给她充饥,四下寻找獐兔之类的小兽,可惜这三奇谷中的走兽仿佛预闻风声,不见一只半头出来晃,直至渐西斜,仍是一无所获。

 耿照随手拾了拇指细的长枝,折去枝蔓杂芜,充作打草之用,心中不无感叹:要是藏锋未遗落在莲台底下就好了。有利器在手,哪怕剖刮去,也比潭边捡拾的尖石片好使。可惜他连“剖刮去”的机会也无。

 回到小屋时,染红霞正披着外袍,俏立在门扉边接,远远见他空着手胡乱打草,也不失望,双手圈在口边甜笑道:“辛苦啦,一会儿我给你捏捏骼膊。”

 耿照苦笑:“红儿,看来猎户也不甚好做,我还是比较适合下水捕鱼。”染红霞笑道:“最多我们不吃山珍。待月头升起,猫头鹰出来了,不定能头“鸮炙”尝尝。”

 耿照本就是无争的子,得失心淡,见她毫不在意,心头歉咎略消,正笑话几句,忽见草丛里掠过一抹灰影,还未动念,身体已抢先反应──左肩骤斜,指尖贴地抄起一枚鸽蛋大小的圆石,扭旋臂而出!

 手的石卵劲如响箭,笔直入草丛,可惜灰影抢先一蹬,一双柔软的长耳逆风飘扬,瞬间又没入树影。“兔子!”

 染红霞失声惊呼,而耿照的第二枚飞石已然手,动作一气呵成如相邻的两人以极小的时间差接连掷出,毫无停顿。可惜暗器求的不是快,而是准。耿照拥有超人的五感,目力不逊尽得“翼爪无敌门”真传的罗烨,身负碧火功绝学,复得鼎天剑主之助重铸筋脉,这两枚石头掷实了,能打死一好手。

 无奈于捕兔一节,未必及得上经验丰富的老猎户。眼看兔子要逸出视界,他几无停顿地抄起第三枚,耳畔“飕”的一声风快,灰白色的残影与兔子跳跃的轨迹差一毫便要相叠,竟是染红霞出了手。

 她身子尚未复原,手劲与耿照天差地远,准头却强得多,水月停轩虽不以暗器闻名,毕竟也是玄门正宗,非是耿照这等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可比。

 耿照担心她劳累伤身,岂料转念间染红霞已连掷两石,粉颊酡红,美眸放光,显是好胜心起,不觉失笑。

 见她一手比一手更近,心念微动,索不与兔奔较准,双手往地上一抓,大蓬碎石含沙如龙卷风般轰去,当中一缕灰芒穿过,半空里兔忽地滚落,已然中招。

 “我的!”染红霞兴奋回头,红扑扑的玉靥分外可人,不待耿照答腔,便要穿出竹篱捡拾。奔出两步,双腿骤软,被赶上的耿照及时搀住。

 “是我打到的。”她咬牙出一丝不甘,止不住意气昂扬,自顾自地吃吃笑着。耿照笑道:“也只能是你了。我那“天花雨下馄饨”,从来只能溅得一脸热汤。”

 染红霞噗哧一声,一扯他臂膀:“走,瞧兔子去──”语声未落,天上一团黑影直扑而落,攫兔复起,却是一头翼展如臂张的苍鹰!“…扁畜生!”

 耿照弯寻尖石,才发现苍鹰拔起太快,不旋踵即越过树冠,即将消失天际,忙踏树而起,如平地奔跑,三两步“唰!”穿过茂密枝叶,跃入半空,宛若踩着眼难见的天梯,硬生生拔至三丈高!

 在无奔跑助势之下,这已是轻功的极限。人毕竟不是苍鹰。耿照中真气虽丰盈,却无法在虚空中不坠,身形一滞,就在将跌落的刹那间,右臂长枝挥出,末端掠过苍鹰尾羽下方分许,那攫着灰兔的大鹰忽像被卷入一团黏腻的气旋般,身躯一沉,纵使极力挥动翅膀,仍无法如先前那样乘风直上。

 一人一鹰在空中停留一霎,在地面的染红霞看来又仿佛极漫长,然而不动之物,决计无法长留虚空──下一瞬间,耿照如失去依托的铅锤急速坠落,离奇的是:即使苍鹰舍了钩爪间的猎物,拼命拍击翅膀,依旧无法摆虚黏尾羽的长枝。

 耿照仿佛举着一只鹰形花灯,直到双脚踏着树冠一借力,稳稳倒翻落地,随手一甩,将沾着的大鹰“啪!”抖落地面,像拔了翅膀的苍蝇。

 那鹰已是疲力竭,毋须缚绳樊笼,连翻身亦有不能。“兔子还你。”耿照笑道:“这扁畜生是我的。”染红霞抚掌酣笑。

 “好俊的功夫!你在莲台上使过这招的,是不是?只是那时还未有这般厉害的黏劲儿…要是去掉招式不用,寻隙施劲,说不定我便输啦。” m.HUg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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