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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 光大贵派
 “住…住手!恶佛…寺里…”聂冥途痛苦抱头,语声慢慢低了下去,终不可闻。宿冥微凛:“你说什么?”

 袍袖一翻,伸手去拿抓他肩头。耿照从觇孔中望见,想起方才显义的花样,心底暗呼:“不好!”果然“飕”的一声劲响,聂冥途双掌翻飞,由下而上,直取他咽喉!总算宿冥见机得快,猛地下后仰,头脸几乎触地,堪堪避过了杀着。

 聂冥途得理不饶,双掌一并、十指如捧莲,翻花似的一轮猛攻,所使尽是“薜荔鬼手”莲华部八路中的妙招数。

 “薜荔鬼手”是天下擒拿短打中的绝学,在聂冥途手中使来,更是如鬼如魅,直将宿冥整个上半身都裹入了一团翻花指影,犹如水银地、无孔不入。

 三十余合眨眼即过,错失先着的鬼王竟匀不出手来递还一招,莲花指影紧黏着他头、脸、肩膊争团竞簇,煞是好看。宿冥狼狈不堪,拼命拂袖挥掌、护住要害,被得连退几步,脚后跟“喀!”一声撞上了白骨王座,几乎踉跄坐倒。

 眼看胜机将至,聂冥途突然“嘿”的一声,撤招跃出战团,大笑道:“忒也无聊,不打了!”宿冥缓过一口气来,怒喝:“老匹夫,你用的是什么武功!”

 不甘受辱,提运至罡气,凌空飞跃、居高临下,刚猛无匹的掌势如神龙探爪,两人尚未击,罡风已得聂冥途衣袂猎猎,膝腿微弯,仿佛千钧盖顶,竟无一丝腾挪闪躲的空隙。他目中光暴绽,终于有了一丝认真之口赞道:“好一式“凭虚御龙落九霄”!”

 双手倏地分开,不再结成莲指,招式突然变得大开大阖,犹如风云卷动、刀剑横扫,由下而上,声势竟是丝毫不逊,口中喃喃低诵:“若为眼暗无光明者,当于“摩尼手”

 若为从今身至佛身菩提心常不退转者,当于“不退金轮手”…若为降伏一切魍魉鬼神者,当于“宝剑手”

 若为摧伏一切怨敌者,当于“金刚杵手”…”眨眼间,摩尼、不退金轮、宝剑手、金刚杵手等金刚部四路绝式一一历遍,“凭虚御龙落九霄”的千钧顶之势绝不动摇,威力与正气却被同属无双刚力的金刚伏魔之招抵消大半,但余势仍有排山倒海之能。

 宿冥虽极诧异,却明白自己终是最后的胜利者,眼见聂冥途招式用老、刚力催尽,仍敌不住《役鬼令》的惊天之威,兀自闭目垂首,喃喃如诵经一般,不觉大笑:“老匹夫!死前才抱佛脚,不嫌迟么!”

 “…有本有智,不坏不朽,经无数劫,破诸烦恼。”聂冥途猛一抬头,双拳击出:“若为降伏一切天、魔、神者,当于“跋折罗手”!”

 拳掌击,两人身形一顿、轰然迸退,双双跌入白骨王座之中。宿冥背脊撞上牙刺嶙峋的骨座长背,一口鲜血咬在齿间,心中的骇异却远远超过体的痛楚:“怎么…怎么可能?本门中人,岂有能抵挡《役鬼令》神功者!”

 聂冥途也不好受,一抹深渍晕出覆面的黑巾,缓缓淌下襟口,显然受创不轻,然而,挡下集恶道中人畏如猛虎的无上克星《役鬼令》神功,却令黑衣蒙面的枯瘦老者意气昂扬,仰头大笑:“痛快,真痛快!小头,现而今,你还觉得自己杀得了我么?”

 堂堂九幽十类之主,岂容如此挑衅?宿冥深一口气,正要起身,殿外忽来一阵夜行风,吹起他身绿绸飘卷如蝶舞。

 低头一看,赫见部以上各处要害均绽开无数指孔,密密麻麻的,破孔中出内里的银白软甲。可想而知,方才若无这一身门主嫡传的“御宝甲”,只怕宿冥等不及使出“凭虚御龙落九霄”的绝式,便已先去见了阎王。

 他紧咬银牙,手按畔的斩魔剑,缓缓坐直身躯,便要豁命一战,守护尊严。聂冥途好不容易收了笑声,竖掌一立,说道:“年轻人,若你明白了你杀不了我,我也杀不了你,那我们便可以好好谈一谈了。还是你要再白花力气,无端拼个死活,才能明白这个道理?”

 宿冥盛怒未平,闻言却不一凛,强自抑下怒火,逐渐冷静。他接掌门主之位的时间不长,明白自己修为尚不及老鬼王,自也不是聂冥途、南冥恶佛的对手,所恃者只有镇门神功《役鬼令》而已。

 集恶道的武学均是寒功体,而掌门所持之物--斩魔神剑、御宝甲等--却是专克天下至的攻防利器,《役鬼令》的至罡气更是群鬼克星,就算三道冥主也无法抵挡。

 谁知这失踪三十年的狼首聂冥途,竟练成了一身同样刚猛无的奇特武学。《役鬼令》丧失了以正克的绝大好处,硬碰硬的结果,至罡气的威力略胜一筹,但招式却颇不及聂冥途所使的怪异手法,谁也讨不了好。

 宿冥略作思索,心中已拿定主意,从后取出一管铁笛,凌空挥出刺耳锐响,吩咐道:“你们都出去!没有我的吩咐,谁也不许进来。”王座之后,数十名白面伤司一齐躬身,鱼贯而出。

 殿外群鬼也退至阶台下,偌大的觉成阿罗汉殿内,只剩下白骨王座之上,遥遥相对的两人。聂冥途笑道:“很好。能识时务、不拘小节,才做得了大事。老鬼是你师傅,还是亲生老子?”

 宿冥冷道:“这个问题,你要拿脸上那条黑巾做换。让我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,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。”

 聂冥途嘿的一笑,随手拉开一边面巾。耿照所处的方位角度,恰恰被拉开的黑巾遮住,难以窥见“照蜮狼眼”聂冥途的真面目,不扼腕:“这人如不是显义所扮,却是以什么身份潜伏在寺中?”

 忽想起初入香积厨帮佣时,与那中年执役僧的谈话,暗忖:“是了,寺中假剃度为名、行执役之实的杂工甚多,王舍院里也有许多带发修行的居士长住。要揪出此人,可由此二处着手。”

 聂冥途重新戴好黑巾,哼笑道:“如何,你满意了么?”宿冥微微点头,肃然道:“先门主乃家师,我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。”聂冥途道:“我猜也是。老鬼死了罢?我料想不是他指点你来莲觉寺的。”

 “这个问题,狼首须以恶佛的下落换。”“我不知道他在哪里。三十年来,我一步也未曾踏出莲觉寺。”或许是想起过往的梁子,聂冥途口气转冷,哼道:“我不占你便宜。你且说你前来莲觉寺的目的,我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。”宿冥考虑片刻,点了点头。

 “一名自称“鬼先生”之人,传帖七玄诸门,说要在阿兰山召开“七玄大会”先门主猝逝之前,曾经约略提及,当年最后一次与狼首、恶佛会面的地点,便是阿兰山莲觉寺。我推测两者或有关连,于是前来赴约,顺便追访二位的下落。”

 从内袋里取出一封请柬,扬手掷出,平平飞至聂冥途手上。聂冥途打开观视,又里里外外检查几回,将信柬掷还宿冥。“这“鬼先生”是什么来头?”“闻所未闻。”宿冥摇头。

 “不过他说:“门主统合三道,光大贵派,还须走一趟阿兰山巅。料想令师临终之前,应有此说。”

 我是听了这话才决定要来,瞧瞧那厮什么玄虚。”聂冥途昔日曾贵为三道冥主之一,深知集恶道门主临终前的嘱咐,绝不可能被第三人知晓。以老鬼贪生如鼠、小心谨慎的脾,生前漏给旁人的可能也几近于无…

 老狼主蹙起稀疏的灰眉,不觉陷入沉思。世人皆视集恶道为魍魉。凭者无它,不过“诡秘”二字罢了。--敢在魍魉面前玩诡秘伎俩的,又会是什么样的人物?聂冥途沉片刻,抬起一双青黄魔眼。 M.huG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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